2009年12月5-6日，中國會計學會管理會計與應用專業委員會(簡稱管理會計專業委員會)年會與”金融危機下的管理會計:挑戰與應對”專題研討會在南京召開。會議由管理會計專業委員會主辦，東南大學和中航工業金城集團承辦。中航工業集團副總經理、總會計師、管理會計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顧惠忠，財政部會計司司長、中國會計學會秘書長劉玉廷，中國會計學會常務副秘書長周守華，以及政府部門、高等院校、科研機構、企事業單位領導和專家學者共100多人參加了大會。美國會計史學會前會長、日本大阪市立大學教授崗野浩應邀出席大會。大會收錄學術論文55篇，從理論、實踐和方法論等多角度探討了金融危機背景下中國管理會計的現狀和發展問題。

大會分開幕式、主題發言、圓桌會議和閉幕式四個階段。開幕式由東南大學校長助理吳應宇主持，周守華副秘書長與東南大學副校長鄭家茂、中航工業金城集團公司董事長王堅分別代表主承辦單位致辭，顧惠忠主任委員以”商業模式與管理會計”為題就現階段管理會計面臨的機遇與挑戰發表重要講話，劉玉廷秘書長就如何深化具有中國特色的管理會計理論框架研究，如何厘清管理會計與財務管理、與內部控制的關系，形成具有代表性的理論成果、教材和案例，探索管理會計發展之路等問題發表重要講話。

本次會議取得以下成果:一是將管理會計定位為”企業(或組織)創造價值的工具”或者信息系統；二是為科研、教學和學科設置中處理管理會計與公司理財、與內控制度的關系提供了可供參考的標準；三是初步總結了我國企業在應對國際金融危機中的管理會計經驗，也為企業進一步應對國際金融危機、適應后金融危機時期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見解；四是明確了未來一段時期內管理會計研究的基本方向和參考性選題。

一、中國管理會計如何定位

金融危機以及后金融危機時期如何定位我國管理會計是此次研討會的主題之一，涉及到我國會計理論研究、實務發展和會計學科構成、會計人才培養的大問題，也受到劉玉廷秘書長的格外關注。

顧惠忠主任委員在”商業模式與管理會計”的報告中，結合金融危機大背景以及中航工業集團和國外航空工業公司的實踐，將管理會計定位為創造價值的工具。他認為，未來企業競爭重點在商業模式，而商業模式從根本上是企業市場價值的實現模式，它以價值創造為靈魂、以客戶需求為中心、以企業聯盟為載體、以應變速度為關鍵，并著力回答”為哪些客戶創造價值？為客戶創造什么樣的價值？用什么資源創造價值？如何創造并分享價值？”等一系列問題，而要回答這些問題，會計師們必須從公司戰略高度，關注客戶關系管理、價值鏈優化、生命周期成本管理、預算管理與資源合理配置、管理控制與激勵、利益相關者與社會責任等，其中涉及到理財與內控，但更多是對管理會計的挑戰，是管理會計在新環境下定位的根本。

王斌在主題發言中認為，我國管理會計應突出”成本管理與經營決策+組織管理控制系統”這一共性內容。由此出發，財務會計系統可界定為組織最基礎性的對外報告系統，公司理財可界定為基于”資本市場”及價值增值目標引導下的投融資活動與資本回報決策與運營體系，而管理會計則界定為基于”產品市場”競爭引領下的內部流程與作業管理、資源配置與業績管理體系。三者之間在功能上有明顯區別，但目標一致，都為組織創造價值。

于增彪、王平心、胡玉明、潘飛、楊世忠、劉運國、中航工業集團財務部副部長劉蓉等對管理會計定位問題也發表了意見。他們肯定了管理會計作為創造價值工具的觀點，并指出，管理會計從美國引進，美國的管理會計與公司理財界限分明，后者基于資本市場，側重決策，內容包括籌資、投資、股利分派、兼并、重組、短期信用和國際理財等領域；前者基于組織內部運營(包括資本運營)，側重信息，內容則包括成本管理、預算管理、業績評價與激勵制度、以會計為基礎的管理控制系統等領域。1990年代初，特別是在資本市場的推動下，我國有三套主流會計教材(廈大版本、上財版本和人大版本)相繼問世，美國式的公司理財取代了我國傳統的企業財務管理，美國式的管理會計取代了我國傳統的企業經濟活動分析，由于我國傳統的企業財務管理是在無資本市場的計劃經濟條件下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屬于內部理財，盡管它與美國式的公司理財完全不同，但在資金、成本、利潤和財務計劃等方面卻與美國式的管理會計有某些重疊之處(例如核定流動資金定額與存貨控制模型等)。這是造成我國當前管理會計與公司理財之間界限模糊的主要原因。在美國式管理會計的基礎上吸收我國傳統企業財務管理的合理部分，總結我國企業成功經驗，創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管理會計，是可能和必要的，但用內部理財取代管理會計，不僅不便于國際間交流，而且在邏輯上尚有很大推敲的空間。至于管理會計與內控制度的關系，他們認為，按照COSO報告理念，好像”內控就是一切”，涵蓋了一個組織管理的方方面面，管理會計也理所當然地”被涵蓋”進去，但從學科和現實操作的角度看，管理會計更注重過程優化和結果控制，而內部控制則更注重程序或任務控制。劉蓉則指出了財務會計與管理會計的區別，認為前者是”股東會計”，后者是”老板會計”；前者告訴股東賺了多少錢，后者告訴老板如何才能為股東賺到這些錢。這與美國將管理會計表達為”Managerial Accounting”(經理會計)的含義幾乎相同。

二、管理會計能夠做些什么

“金融危機以及后金融危機時期管理會計能夠做些什么？”是此次研討會的另一主題。

楊世忠從”邯鋼經驗”、海爾集團”日事日畢、日清日高”及國資委業績評價體系的分析中，認為責任會計是我國管理會計的傳統，在新形勢下責任會計的責任核算應該轉型為績效管理。王平心從ABC/ABM角度提出:(1)在ABC實踐案例的基礎上，構建ABC/ABM/ABB一體化的理論體系；(2)開發教學案例、編寫相關教材，以科研促進教學；(3)建設管理會計數據庫；(4)聯合工科和商科，形成多學科交叉地帶上的科研增長點。陳良華認為，企業競爭優勢多樣化和成本概念多維化，要求從戰略視角加強成本的核算與管理，將成本由過去”計量本質”轉變為”價值提升器功能”，以達到成本管理的精細化。劉運國等提出將經濟增加值(EVA)引入作業成本法，構建ABC和EVA相結合的成本核算與控制體系，同時結合具體實例，探討了該成本核算與控制體系的應用步驟、應用結果及其對管理決策的影響。方堃提出應該適應后金融危機時期節能減排的新形勢，將傳統成本核算轉變為廣義成本核算。

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中國石油)財務總監周明春在提交的論文中首先分析了全球金融危機給中國石油所帶來的價格、成本和債務等方面嚴峻挑戰以及中國石油為此采取的應對措施；其次，總結了管理會計在應對全球金融危機中已經發揮和正在發揮的作用:(1)服務于公司戰略，特別是國際化戰略和低成本戰略；(2)推進財務與業務的融合，特別是”會計一級集中核算體系”建設以及ERP(企業資源規劃系統)、FMIS(財務管理信息系統)和生產業務活動的整合；(3)支持公司高層決策，特別是提供靈活、多樣和前瞻性信息；(4)實現內涵與外延的拓展，內涵拓展包括用數據反映各層級各單位經營管理狀況、揭示數據背后的信息、防范風險和介入業績評價及考核，外延拓展則是立足公司內部，放眼宏觀和國際政治經濟形勢、放眼上下游企業的綜合表現，洞察先機，為形成和維護公司可持續的競爭優勢做出貢獻。中航工業金城集團(簡稱金城)總會計師孫麗在提交的論文中總結了金城將戰略與預算連接起來應對金融危機的經驗。賴偉宣在主題發言中總結連鎖零售企業如何通過成本控制抵消金融危機負面影響的經驗，他認為連鎖零售企業必須在”卓越運營”和”顧客親密”等競爭戰略指引下實施成本控制:(1)以”百貨+超市+X”的業態組合模式，拓展百貨商場的商圈適應性、以輕資產戰略為主導，變固定成本為變動成本，降低經營場地獲取成本；(2)實施品類管理，運用8/2法則，提高分店坪效；(3)采用集中招標采購，降低設備和商品的采購成本；(4)運用ISO9000、精益6西格瑪等現代管理工具，不斷改善流程，提升業務流程的有效性，降低運營成本。

另外，萬壽義從價格管制和政府采購角度，提出我國制定成本會計準則的必要性以及亟待研究的問題；劉福東與趙振智基于事項會計探討了公共危機視野下政府管理會計的響應路徑。趙愛英通過天水市政府行政成本支出和績效分析，得出”只有推行績效管理，才能提高政府行政能力、降低政府無效成本”的結論。張丹對高等教育成本及未來需要研究的問題提出了建議。汪丹梅等探討了作業成本在綜合醫院醫療服務項目中應用的經驗與問題。韓向東等討論作業成本在高校成本核算與資源配置中的作用以及相應的軟件設計思路。

三、管理控制系統如何改善

與會者普遍認為，管理控制系統的構建應該以會計或財務信息為主導。這與美國人”管理會計與控制系統”(Management accounting and control system)的提法極為相近。從此次會議收錄的論文和討論情況看，管理控制系統的改善主要集中在業績或控制標準的確定以及相應的激勵制度的設計兩個方面。

劉俊勇在主題發言中首先介紹了流行的業績指標設計工具——平衡計分卡的理論與方法體系，然后總結了紫竹藥業公司成功應用平衡計分卡的經驗，特別強調應用平衡計分卡應該遵循由制定戰略、規劃戰略、組織協同、規劃運營、監控和學習、檢驗和調整戰略這樣一個循環。徐光華以共生性理論為依據，認為按平衡計分卡設計的業績標準仍不完善，還應增加與企業社會責任有關的績效指標。吳國燦等三位學者針對公司內部用平衡計分卡評價多個業務單元業績時所存在的共性指標偏差(即同一指標在不同分部的權重不同)可能造成負面效果的問題，進行實驗研究，結果表明:改進戰略表述和激發認知努力，都將顯著地降低評價者賦予的指標權重差異，從而減輕指標偏差程度。山西焦煤西山煤電集團公司總會計師邢崇榮指出，預算是業績評價的標準，但測定預算目標時應注意”泡沫公允價值”所帶來的不良后果。在他看來，企業根據往年數據編制利潤預算時，應將組成利潤總額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一種”未得利潤”而非”實得利潤”)剔除，否則利潤預算將產生”泡沫”，其剔除辦法就是在編制企業短期經營與本量利預算時以”現金流量”為基礎；在編制企業長期投資預算時以”生產能力資本保全”而不是財務資本保全為依據。關于激勵問題，吳大勤應用博弈論原理對資本配置決策或資本預算編制中分部經理游說活動所產生的結果進行了分析，得出總經理和分部經理在信息不對稱條件下資本配置決策存在偏離有效投資(投資不足)的結論。曹建新等學者通過從高管報酬變化率和高管內部報酬差距兩個方面，對我國上市公司管理激勵對企業經營績效的影響進行實證分析，發現我國上市公司高管人員報酬變化率與公司績效變化率之間顯著正相關，而高管團隊內部報酬差距越大越不利于公司績效提升。

四、管理會計未來研究什么

會議期間，劉玉廷秘書長提出”研究具有中國特色的管理會計理論框架、探索中國管理會計發展之道”的要求；周守華副秘書長提出”如何借鑒財務會計經驗實現中國管理會計國際化”的問題；顧惠忠主任委員則提出發展管理會計必須堅持”產學研相結合、理論與實踐相結合、中國與外國相結合”，不僅正面回應了秘書長們的要求和問題，而且為管理會計未來研究確定了指導原則。

于增彪基于這樣的原則和會議收錄的論文，在研討會總結發言中，闡明我國管理會計未來研究的具體內容。在應用研究中，傳統領域諸如成本核算與管理、全面預算管理、以會計為主導的管理控制系統、管理會計軟件設計、發達國家管理會計追蹤等，仍有精進的空間。新興應用研究領域包括跨國公司管理會計研究、社會責任會計(特別是企業社會績效評價)、非制造業(如金融、交通、學校、醫院等)成本管理、公用事業企業成本核算與定價、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經濟增加值(EVA)應用、基于內部資本市場的資本預算等應予以積極關注。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集團公司管理會計將是未來管理會計應用研究的一個亮點。在基礎研究中，核心是如何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相對獨立的理論和方法體系。理論體系是解釋已有的管理會計現象、預測管理會計未來的依據，是保存和傳播管理會計知識的架構。它將是一個多學科綜合交叉的邏輯體系，一個包容國外管理會計發展成果、我國管理會計的實踐經驗和學術積累、我國相關文化元素的邏輯體系；另一方面，還將繼續體現”根植會計、為組織內部各級經理或決策者提供信息”的宗旨。方法體系包括研究方法和操作方法。研究方法是公認的、創造知識的程序，在管理會計未來的研究中不僅需要提升規范研究、案例研究、以及以回歸分析為基礎的實驗研究、現場研究和檔案研究的質量，而且需要引進行為科學，將數量分析與行為分析結合起來。操作方法是實現管理會計應用功能的途徑，因此，管理會計作為創造價值的工具或信息系統，其操作方法體系的構建勢必以解決創造價值過程中的方法問題為導向，不僅開發新方法，而且有必要將現有方法(平衡計分卡、標桿法、作業成本、作業預算、目標成本、改進成本、預算等)系統化。

有些研究課題兼有基礎與應用研究的雙重特性，諸如管理會計人文化，商業模式與管理會計，內控制度與管理會計，會計與管理學科，管理會計與信息技術學科的整合，以組織、資源和制度環境為基礎的管理會計等課題，都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實踐意義。與會人員認為，管理會計教材和教學以及我國管理會計實踐經驗和學術成果的傳播問題也都值得研究。(北京工商大學商學院王斌，東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吳應宇、張昉)